[Kyoto] 關於京都速寫 - 走在花見小路上

祉園四条通

在以拍攝公路電影出名的德國導演文溫德斯的電影 – 巴黎徳州中，同樣有著旅遊意義名字的主角崔維斯（Travis），從著了火的旅行拖車驚起，全身是火的他，分不清是火燒身體的痛楚在嚴重折磨他，亦或是妻兒離棄的背離感在啃噬著他。在黑夜裡，他彷似一顆火球，一路奔跑，直到精疲力竭為止…

位於京都的祉園區，名字帶有賞花意味的花見小路，其實是就是古京都花街柳巷的意思。花見小路一帶古色古香，古代日式建築上竟是風雅的松柏，盛開嬌豔的花朵卻是難得一見，想必花見這個名字，暗指的該是在從前風月場所的名花藝妓。然而很難想像這樣雅致的一條小徑，兩旁淨是從前的風月場所。

八月楓葉有些已經轉紅啦～

今日，雖然尋芳問柳的花客已不多見，以保存歷史文物為長的京都，仍將構成舊時花街的巷弄模樣保存了下來，和現代建築穿插，成了另外一個別具風格的特色。尤其祉園連接京都最熱鬧的大街四条通，四条通上竟是現代光鮮亮麗的百貨公司或裝潢精緻的精品店。花見小路，靜靜地離開大街的喧鬧，和四条通成了現代與古代的強烈對比。若不是愛好日本文物的觀光客，紛紛沓至，帶來了商機和人氣，才讓花見小路仍保有過往的熱鬧。

古今建築交錯的京都

而遊客們有些身著和服，閒情逸致地在小路上散步觀賞古街，彷彿時光倒流來到了古時的京都，大家都想來此地，手掬一捧花街過往的光輝。想像意氣風發的藝妓，被慕名的花客簇擁崇拜，而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嬌柔姿態，更是蕩漾花客們苦苦追求的心。花見小路一帶更是拍攝藝妓的好地方。可惜，據說要在黃昏方會出沒的現代藝妓，倒是不見傾國傾城的美麗笑容，反倒是繃著一張苦命的晚娘面孔，讓人不禁感慨，現代的藝妓在保持專業笑容前，也是有職業倦怠症的。 

趕場的藝妓

說起藝妓，不得不提起在主要女演員都是中國人演出的電影藝妓回憶錄裡，章子怡飾演的小百合，就如中國的四大名妓在社交紅塵中打滾，靠著不只是臉蛋和身材，而是從小教育訓練的社交技巧和琴棋書畫等才藝，才得以在男人的社交場合中逢迎得寵。雖說和中國的名妓相比，藝妓又和日本花街柳巷中地位較為低等的娼妓是不一樣的，在日本一般的藝妓大多是賣藝不賣身，甚至被當作國寶般對待。

藝妓回憶錄裡多少是重現歷史的真實性，多少是因為戲劇效果的誇張講述，雖然不容細細挑剔，但像藝妓，這個從遠久就流傳下來的行業，包含的不僅僅是風月場所中的逢場過戲，更有如何唱頌古詩，揮著小扇跳著傳統舞蹈等等需要長時訓練的技藝，要說是國寶，還真是不為過呀！

不在花見小路上遇到的藝妓

被偷拍仍很有禮貌的藝妓

據說相當有名氣的藝妓，通常都會有一到兩個媽媽桑，在一旁隨侍，果真有如今日紅牌女藝人之姿，也難怪不僅過去日本位高權重的重要人士，都要往風月場所裡走去，好商討重要戰略和政策，連知名旅遊節目勇闖天涯裡的主持人伊恩萊特也受邀來到日本，切實觀察藝妓的日常起居生活。

笑容滿點的藝妓

然而關於怎樣寫京都遊記，我一直都抱著不知該如何下手的困惑。因為日本實在是太多臺灣人走動旅遊了，若是要走資訊路線，小氣少年的網誌，可說是巨細靡遺。若是走歷史人文路線，我對日本戰國幕府歷史，卻又一翹不通，寫起來恐怕只是班門弄斧，讓人笑掉大牙。所以，在苦思許久，實在找不到自己和京都的關聯之處，突然想起年輕時，對異國充滿憧憬的自己。那時，就算是一張隨手從國外雜誌撕下來的廣告頁，都覺得廣告頁上的油墨充滿著我所不知道的神祕冒險。而舊時代的臺灣，對美國的印象，也不過是穿在身上印著 USA 三個大英文字的破米袋。但是，長大後真正去了國外，逐漸發現對異國的憧憬只不過是對自身無法就現有環境突破的逃避罷了！

要離開祉園囉～

有人旅行是為了尋找自我，有人旅行則是為了自我療傷。崔維斯最終的旅程是帶著兒子一路南下回到德州尋找在特種行業工作的前妻。隔著厚重的玻璃窗，崔維斯望著前妻不曾改變的嬌柔姿態，再次相會的空間距離感，令他得以向著從前的親密愛人毫無保留地傾吐他的愧疚和傷痛。自己築起的高牆，唯有自己能夠一磚一瓦將之卸下。愛的任性和無常，在兩人再次會面後，不再深切割傷並撕碎過往的記憶。而傷痛，最終隨著時間的消逝，長途的跋涉，輕渺的像一陣風，隨時都可以輕輕地放開雙手，讓它離開。

祉園附近的店家四處都掛有這種小燈龍

所以我想，無論旅遊的人是持以如何的心態。若是能以一個異鄉人的眼，真切的紀錄此地的風土民情。若我是京都人，或許我會對每日穿梭在花見小路的藝妓感到平常無奇。但，因為我帶著異國的眼來看待京都人習以為常的京都，藝妓的風姿綽約，或是急著趕場的晚娘面孔，都藉著我的相機重新加以詮釋註解，應該也是能發掘平常京都人不能看到的京都。而這或許就是我旅行的意義，從生命中看似微不足的小事重新尋找詮釋每一分經過的重量和價值。

然而望著來來往往的旅客，總和付錢的過客短暫相遇的藝妓們，若是能聽得懂陳綺貞的歌，或許也要輕輕唱著 “你離開我，那就是旅行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