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路易斯市中心曾經繁華一時的密西西比河畔 (妹妹攝) |
幾個月前和曾旅居日本的朋友,吃飯時聊起了在國外生活的點滴。那時才剛回來的朋友,問起我是否想念曾生活三年半多的聖路易斯。她說,她常想起曾經居住過的日本,就像是她第二個家一樣。而我,想起在異鄉生活種種,複雜的情緒哽在喉頭,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曾在電影型男的飛行日記 (Up in the air) 出現短暫片刻的聖路易斯的林白機場 (Lambert Airport),電影意有所指的將1927 年駕駛著聖路易斯精神號 (Spirits of St. Louis) 不著陸飛行橫跨大西洋的查爾斯林白 (Charles Lindbergh) 與之關聯。而在聖路易斯為了 1904 年世界博覽會興建的森林公園 (Forest Park) 裡的博物館,也供陳列著林白飛行的各種紀錄,不過只因當時身為贊助林白創舉的金主正好來自聖路易斯城,這也是聖路易斯精神號命名的由來。
或許代表獨立飛翔的聖路易斯,連接南北交通要道的密西西比河橫越市中心,當時位於全美交通的樞紐,繁華熱鬧的景象或許可以從茱蒂迦南主演的電影 “Meet Me in St. Louis” 窺見一二,或者從仍佇立在城市一角,幅地廣闊的森林公園憑弔。擁有過去的驕傲,現在的聖路易斯人把當年風光一時的森林公園,當作是運動休閒的休憩場所,偶爾可見愛侶們在此舉行結婚典禮,多半的時候還是看見神情激動的聖路易斯人,高聲闊論地談論他們現在的得意,鮮少在世界大賽缺席的聖路易斯紅雀棒球隊。
除了林白機場和森林公園,不得不提的應該就是從 1968 就看顧著這個城市的聖路易斯拱橋。紀念著當時西部拓荒精神的拱橋,就像是移民的東方通往未知的西方的大門,訴說的是為了生活不得不冒險的打拼生活。而現在聖路易斯人的生活,或許就在聖路易斯有名的地標拱橋下,靜靜地隨時間流轉,變得不這麼熱鬧,卻多了一份樸質的恬靜。
街口轉角的愛因斯坦貝果店 (妹妹攝) |
而聖路易斯之於我,卻不是那些一條條的觀光事實。我閉上眼,彷彿又坐在我的小紅車的方向盤後,右轉進入 West Pine 大道,彷彿見到我和剛到美國的朋友,在大太陽下一起合心協力將沙發床搬到一條街以外我的公寓。左轉轉入 Lindell 大道上的歌德式教堂,周日上午傳來的悠揚詩歌,則是我和 C 的心靈慰藉。靠近醫學院的 Central West End,街角的愛因斯坦貝果餐廳,店裡不僅供應香嫩滑溜的歐姆蛋貝果,更有著閃耀著金黃色陽光的落地窗。
順著 Lindell 大道來到市中心,回憶起剛到美國時,和剛認識的新朋友們一起探索這個城市,並俏皮的學著跳躍的兔子們拍照。在公寓頂樓的思鄉中秋烤肉,在朋友家的飲酒生日派對,每一個角落都有著回憶的註解,每一處迴廊都有最初歡笑的回音。我回憶中的森林公園比起觀光客眼中的森林公園,多了安撫我悲傷的寧靜。我記憶深處的聖路易斯林白機場,多了與分離一段時間的朋友相見的喜悅。
陽台上的銀白世界 |
我繼續在腦海裡的聖路易斯城摸索著,我站在公寓內欣賞陽台的積雪,冷凜的十二月寒風無法將睡意驅趕,我沉醉在這一片銀白之中,就好似困在一個睡地很沉的夢,夢裡片片雪花晶亮,卻無法辨識方向。繼續往回憶的深處走去,我想起第一次和聖路易斯城見面,夜晚學長驅車帶著我們幾個來面試的女生,到有名的拱橋下。熱愛建築的我,想起第一次見到拱橋的激動,在夜裡透過探照燈輝映的拱橋,竟也閃著耀眼的星芒。而當初對異鄉生活充滿憧憬的我,卻也無法料到這世事的詭譎多變,是甚麼讓熱情散去,又是什麼讓激動冷卻。當所有的一切都已失去,又有甚麼會留下來呢 ?
可是想到要把車從雪堆裡救出來,就覺得下雪很討厭! |
多年以前,一位個性直率的朋友,曾當面和我抱怨,我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這才突然驚覺聖路易斯城不怎麼討喜的個性與我有點相像。就像一個沉耽過往光輝,在微弱搖曳燭光旁忍不住唏噓,現在的落敗和苦難的老人家,全美高居首冠的犯罪率和倨高不下的失業率,其實聖路易斯城住起來並不是這麼和樂。但是,讓我感到意外及滿懷感謝的,這位直率的朋友,在許多年後仍是保持聯繫的對象。
聖路易城亦是,在居住那當下,急欲脫離這種無聊困頓的小城生活,在分開後竟有一點想念。因為當時認識的朋友,不是各奔東西,就是在臉書上不再有互動,要勉強稱呼聖路易斯城為第二個家,其實有點為難,最多是人生一個留不住的章節,有時翻開會感到一點心痛。也因如此,那些一路陪著我這個難相處的人,不一定是在聖路易斯相遇,都讓我心懷感謝,只想大聲稱讚你們的勇氣和耐心,謝謝你們留下來。我想,有你們的情義相挻,2013 年,我的好相處指數也會持續攀升中。
建築界的傳奇聖路易斯拱橋 (St. Louis Arch) (妹妹攝) |
而那些在過程中遺失的,我輕輕地鎖上我的祝福,放在回憶的最深處,當想念時,便說給風聽。